泥塘
侯保军
泥塘在村庄西边,象爷爷的那只水袋,挂在村子腰间,在我童年少年时,我曾问过爷爷泥塘的年纪,爷爷摸稀疏稀的白须笑着说,我不记得它的年纪,反正在日本兵有时,那时我穿裤衩小时候便有,日本兵杀了不少村民和八路军扔进过这湾里,说这话时,爷爷皱纹聚集的脸上写满愤恨。
【资料图】
泥塘有许多诡异的传说,传说那里面有水鬼,大人们说半夜里便听见他们浮出水面吱叫,听说好多不听话的孩子去泥塘游泳被水鬼拖进水底,因办文革破四旧时,村里侯家庙,高家庙,赵家庙,刘家庙里的鬼神泥塑全被红卫兵砸了扔进泥塘里。每逢过年时烧纸供香,乞求平安。
乞求平安的还有一个故事,因为水位深不可测,传说一只神龟跟八仙桌一样大,在泥塘中心穴窝。回到东海龙宫,以至水不断从塘中涌出,四季不断。后来人们为防止水患,在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时,用炼出的铁铸造了一口巨形铁锅,反扣在泥塘中间,防止水患,于是,每年过年时,全村的人们都要去烧香磕头,以乞求神仙来年风调雨顺,全家一年顺风顺水。
而在我童年的眼里,泥塘没有鬼神,它那样文静,可爱,象个文静的少女,忽闪着村庄的只明亮的眼睛,它的睫毛就是绿柳,眨一下眼睛,便春心荡漾。
那是一方硕大的水塘,形状像我童年用粗笔画出的笨拙的七字,水塘的周围卧着或躺在水中是一棵棵老态龙钟的柳树,它们将粗壮的虬根探入清亮的水中,然后冒些紫绿叶芽在水的涟漪中摇摆。有的则把头颅和绿色的长发探向天空的色彩,似乎有仙骨道风的长者在挥着画笔,在我童年的黄昏的天空泼墨勾画,与我用心语倾卿而谈。那方童年天空的黄昏色彩是美丽的,那仙骨道长似乎把那么多的色彩挤出来,赤橙黄绿青蓝紫,蘸着水塘上清凉水滴润笔浓抹,偶尔有几笔没入水塘,折射的色彩,在晕染着我童年单调的视野。
童年孤独的我站在故乡水塘边青青的大石板上,痴痴地凝望黄昏彩色的天空,天空上有许多蝙蝠飞来飞去,似乎讲那些变幻的色彩,衔來衔去地编排,此时我想起母亲教我的第一首歌谣‘’眼眠眼眠虎(蝙蝠)快家来,我给你做双大花鞋,眼眠眼眠虎(蝙蝠)快家来,我给你做双大花鞋……我声音可谓如洪钟大吕,余音袅袅,绕梁三日,响彻行云,余音如游魂在村庄这方硕大的水塘上游荡,我粗旷的喊声引来众多大人和孩子们的嘲笑,他们喊着我的小名嬉戏我‘’宏亮啊真洪亮啊‘’可我不在乎,我的吼叫喊出第一个童年的自我,在母亲的第一首儿歌里,我喊出童年的自信,不再自卑。过不久,水塘对岸另一个孤独自卑儿童也加入我的喊声,于是我俩一唱一和,响亮声音时常在这童年的天空穿梭。
泥塘,是我少年的一切世界,那时的泥塘里开满了荷花,长满荷叶,真如朱自清的《荷塘月色》描写,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,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。叶子出水很高,像亭亭的舞女的裙。层层的叶子中间,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,有袅娜地开着的,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;正如一粒粒的明珠,又如碧天里的星星,又如刚出浴的美人……
我的少年是顽劣的,因为荷花开后的莲子,一句诗写的好,江南可釆莲,莲叶何田田,鱼戏荷叶南,鱼戏荷叶北,而我就是清碧泥塘中的鱼,在荷叶中穿梭,去采摘塘中青青的莲蓬子,一阵翻沫浪逐,从青青的荷叶中开出一道水道,有鱼儿咬得我心痒痒的,我顾不得荷叶枝上冒出的青刺扎的我疼,疯狂地采着白里透红的荷花,青青的莲蓬,采了荷花让母亲给我炸荷花鱼吃,那莲蓬子,清香翠绿泌我心肺。
我正拼命的采摘着,岸上那个罗鼓老头扯着箩鼓嗓子叱喝我呢,我身后的青碧婷婷玉立的荷花荷叶顿时被我趟成残花败柳,我一看闯祸了,一个猛子扎到水下,游进荷叶丛里不出来,老头一看急得在岸上连蹦带跳,连骂带堵,想逮住我,我光着光腚滑如泥秋,瞅准机会,一个猛子扎上岸,撒腿便窜,没想俩老头一前一后,我顿时急了眼,手里拿着滚铁环的铁勾猛抽了一下,吓得老头急忙闪身,我夺命而逃。逃出老远,回头看看泥塘里数十个光腚猴子纷纷上岸,转着岸边同老头转,老头骂我们一起扯嗓子回骂,转着泥塘同老头对骂,气得他们一蹦多高,嗓子骂哑了,气喘吁吁却无可奈何。
许多许多年过后,我们曾经顽劣的小伙伴,说起泥塘的事,嘻笑中竟有些愧疚感。
泥塘,盛载着父亲在世时小说中的那段真实的恋情,“有人说春风化雨,有人说春风是温和国的使者,我却不以为然,今天的泥塘边的柳条摇着婀娜多姿的身段嘶哑着,似乎诉说着一段悲戚的恋情故事……"那穿着蓝裙,绿色纱衣的女孩,站在泥塘边绿柳下,成为父亲一生不磨灭的恋情。
如今许多许多年过去,我仿佛还看见那个女子,站在泥塘的绿柳下,痴情的等着父亲 ,而父亲,已经不在人世,许多许多年了…
侯保军,山东作家协会会员,70,居泰安大汶口,作品见《北京文学》《时代文学》巜散文选刊》《海外文摘》《西部散文选刊》等
壹点号 侯保军,山东作协会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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